沉澱了很久,在我高燒了兩天以後(感謝上天我沒燒壞我的腦),我終於覺得思緒滿了,可以開口說些什麼。
最近國事家事天下事,發生了很多,我突然有百般情緒一起湧上的感覺。
首先是我考上了要去打山豬(誤)的學校,從這個消息,我分別得到了真心實意,虛情假意的祝福以外,還有不聞不問的感慨,以及冷眼旁觀的等待。
真心實意是我的朋友們,虛情假意則是親戚們的祝福,轉過頭在我沒聽見的地方卻用著我聽得見的聲音說一些批評的話,但這也就只是我想提一下的對比,請不要安慰姊,姊很強悍,不怕這麼一點小打擊。
以及父親從一開始我要去考試時候落下的狠話,說是只要考上國立他就要付學費,卻到現在一句話都沒坑半聲的表現,貌似他的「家事」工廠比這件事情來的重要。
這其實也沒什麼。
因為這件事情,我重新思考了一下我和我的父親,之間的關係。
之於上流社會和小康家庭,反服貿跟反反服貿(咳,扯遠了)拉回主題,一開始我們得先重新定義我和我父親所思考的內容。
對於我父親來說,我首先是他的工具,財產,最後才是他的女兒;對於我來說,他先是傷害我的人,傷害我媽的人,不給錢的老闆,最後才是我爸。
這麼說來,我們這對父女還真是誰也不欠誰?
別這麼說,我覺得我還欠他很多,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要是哪天他真的窮困潦倒,我還是得養他一輩子,才算還完這養育恩情。
至少他沒把我賣了。
某種程度來說,我其實很感激,感激不相知。
大概對他來說,我這背叛的黑色羔羊,就像是羊群裡面得病的,必須被治療的,他也是擔心我,一天到晚只顧著吟詩作對,悲春傷秋的工具,注定賺不了什麼錢。
但對我來說,大概受不了終其一生只追求虛無飄渺的名利,特別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更別提說這名其實不與實符,某種程度上顯得他更可笑,更荒謬。
你總不能要婊子還立貞節牌坊吧?這就像是我們不能一腳爬在牆頭紅杏出牆,但一邊還說自己很有節操一樣,像姊就一向都認為自己沒有節操可言,從來不費心遮掩(咦?)。
但越走到後來,我越覺得,各自有各自的緣法,就像是你不能強要老虎吃草一輩子一樣,吃草有吃草的好處,吃肉有吃肉的愉快。
但我和我父親,大概就像是大家族看不起平常人家一樣的心態吧?一個瞧不起平凡的幸福,一個又覺得一味金錢太俗人。
這世界上,缺了幸福活不久,沒有錢一樣不能活,但很少人能兩者兼得。
就像是離水的魚,死命掙扎著只為了一點水氣,好活下去一樣。
都是可憐人。
莫怪乎佛總說要脫離因果不昧世俗,但這又會不會是另一種逃避?透徹以後,還是要逃避啊!
然後我逐漸釋懷,逐漸走了遠一點,但我的父親還在原地,甚至更往原點走去,卻一直叨念著希望我和他走向同一個方向。
其實人生本來就是四通八達的,要怎麼走都還是由著人,但我最大的不爽大概是因為有人試圖妄想指揮我怎麼走我人生的路吧?
退一萬步來說,今天要是我自己走到懸崖邊摔死了,我自己爽,但有人叫我走到康莊大道,我一邊走還是會一邊覺得很不爽,賤命。
但我還是喜歡摔的鮮血淋漓卻暢快大笑的自己,我討厭穿得美美的(其實也沒有)任人擺布,手上纏著七八條線就為了指揮妳走一步踩空,太愚蠢。
所以不相知很好,各自成就各自的路。
我諒解了,並不代表那些傷害就沒發生過,只是我選擇不要再記住了,人的腦容量其實一輩子要記得很有限,我不想浪費一丁點空間給不美好的事情。
我會走得更遠去,我會跳得更高,但很可惜,站在我身邊為我加油的不是我的父親,這沒關係,總會有支持我的人為我加油,總會有懂我的人為我喝采,父親亦然。
所以我祝福他,祝福我自己,然後放下。
順道一說,最近桃園的雨,下的很明媚,我希望明年能夠知道東華的雨,美不美。
***
回覆我親愛的過去的我,東華很美,很美,美到像是你心上的故鄉;還有,你絕對不會相信,你祝福著的人後來發展了八條複雜的男女關係線,然後逼妳回去工作,再再次把妳從工廠趕走,現在正跟小八住在工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