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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很幸福,去看了一場戲,又暫時不知道怎麼談仲夏,所以我想還是趁我七秒記憶還沒消退之前,先來紀錄一下《邊界》好了。

 

  楊輝導演打破了人和物之間的界線,在戲劇當中我看見了兩條敘事軸線,分別是歷史傳說,以及戰爭;生,以及死。

 

  這兩條軸線互相串接,看似沒有關係卻又互相串連;看似有些關聯,時而各成軸線,從而彼此影響,進行人和偶的對話,形成了一種介在現實和虛幻之間的空間。

 

  在三個框線的布景當中,延伸出五個層次,卻又互相流動打破,在界線當中模糊,甚至在偶物和人之間的關聯也由於戲劇表現而淡化了界線,除了布袋戲的戲偶,還有皮影,傀儡,立體書畫,投影,人,電影技法的參與演出,使得這些事物彼此之間是流動的有機體。

 

  人和偶之間的空間,人和物之間的空間,界線是彼此層疊交錯卻又割裂的。

 

  皮影戲的布幕被割裂時候,我想起《活著》,葛優演著皮影戲,咿咿呀呀的腔調拍版,在一把刀子的割裂後,嘎然而止。想起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所構築出來的歷史,社會,以及恩怨糾葛,這些畫地自限的線,全部都是人為的。

 

  流轉挪動的舞台線,暗示所有界線的可扭轉性,在單調人聲配音介入下,不斷提醒我們偶被操縱的可能性,人和偶對於劇情既疏離又進入的關係,使得彼此的對話對劇情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干涉和疊加,這種效果不斷促使我進入,卻又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場虛空的戲。

 

  乩童的出現讓這種提醒到達最高點,不斷的碰撞,摔出,不斷的匍匐,顫抖,偶被乩童操弄,而乩童也身不由己的被不可知的命運操弄,這一切舉措卻在重複的碰撞摔出之下形塑出歷史的不斷輪迴。

 

  從觀眾,影子,大、中、小的布幕之間,五個層次的移動和劇情巧妙的銜接,這是少數一場我沒借重字幕,很吃力的聽完全場以後,發現字幕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的存在的戲。

 

  導演說這場戲從甲午海戰開始,龍和日本武士的暗指,孤兒和戰亂,船和漂流,回到最初的《蘇武牧羊》,我想人大概是一種不斷漂流的生物,但在長期不斷漂流當中我們恐懼移動,卻又停不下移動,於是我們畫出了界線,框線出邊界,欺騙自己,任由「看見」將我們蒙蔽。

 

  這樣才稍稍有一點安慰。

 

  而這齣戲卻如同乩童的存在,透過劇情形成了一種神秘儀式,透過這種儀式我們召喚過去,招喚孤魂,進行療傷與對話,清楚明白生死界線的扭曲,從來在思考,而不是儀式。

 

  童話般的戲中戲,讓故事進入一個虛擬卻又真實的世界,模糊了物件和偶之間的距離大小,我們彷彿摔進了一個荒謬又奇幻的空間,徹底呈現出童稚的可愛,還有天真的殘忍。

 

  導演透過複雜的層次和關係不斷解構劇情和敘事以及人物彼此之間的關係,卻又不斷透過這些解構堆疊出一種新的敘事樣貌。

 

  烏鴉大概是這些儀式傳說,歷史和現在,以及虛擬和現實之間的中間值吧?恰好這種對話,加強了思考的空間,我們不斷被提醒著,進入,雖然這是一齣戲。

 

  模糊了所有邊界的導演,卻始終沒有打破第四堵牆的存在,在銜接轉場與層次流動之間,很好的提醒了我們所有界線的存在,卻又明白揭示這些存在的人為性以及我們如何欺騙自己。

 

  最後的訪談裡面,導演提到故事和美學是最重要的,又聽見了「偶在劇場中可以做到更多效果」的說法,不禁想起我看過的新編京劇《幻戲》。

 

  導演說他最重要的是走不同的方向,我想這正是所有的劇想要的願望吧?

 

  最後一幕的水流被煙霧取代,我看著眼前那些裊裊霧氣,以及光影打在水流上的幻景,突然覺得這些邊界好像夢一樣,也已經不是那麼真實存在了。

 

  框線由人開始,而明明框線外的世界還有更多可能,我們卻被視線所局限了,入夢前我還聽見水流聲,隱隱做響地川流不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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