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和月

註：寫於2009.9月

鬼門關，昨天。 疲累的醒過來，眼底還有前天殘存的月光。 吃了涼麵，沒敲幾個字，他便回來了。 不敢放肆，小心翼翼地噓寒問暖，買了午餐，像個小媳婦似的附和著他的豐功偉業，笑了一身的汗，僵直痠疼不已。 下午，媽回來拜拜，而他錯身出門工作。 篤信鬼神，卻很少接觸這些『娘們』的工作，忘記他是一家之主，忘記祭拜祖先的責任。 但是我鬆了口氣，對於他的離開，頂著烈陽，焚香祝禱，焚燒紙錢。 看著氣流的影子，在豔陽照的發白的地上滾滾沸騰的樣子，卻覺得心發冷。 什麼時候，我成了豔陽下的鬼？ 開口合口念著念著，跟在最親的人身邊嘮叨不停，飄盪著沒有停止時刻。 穿著透長的裙子，光晃晃的，在烈日底下，成了遺忘希望的鬼。 但，我不想擁有救贖。 出來出來出來出來出來出來出來，拜託妳，出來。 他們是這樣懇求著，我卻只在心底，流著眼淚，蒸發在空蕩黑暗的最深處，無影無蹤。 太遲了，太遲了。

在快要越過一天的界線此刻，開始下雨。

我聞著窗外帶點泥濘的溼味，渾身黏膩。 這個世代不也如此？我們被圈養在這個有限的魚缸之中，隨著越長大，而越感到絕望侷限。 不是吞噬掉別人，就是等著被淘汰。 奉行著這個主旨，我們徒勞無功的掙扎，並且信仰在頭頂之上發亮的光，以為會有未來救贖。 很久的以後，我們才會發現， 『不過就是日光燈罷了！』 於是張闔魚嘴，吐露各自的心聲。 恍然大悟。 很想說給誰聽，最後才發現，只有聲波才具有意義。張闔個不停的嘴一直沒留下什麼。 一片空白過後，我們飄盪著擦身而過，依舊不清楚各自張闔的嘴代表什麼。 這個世代，2009。 這個世代。 我看著魚缸裡被透著亮光的尾鰭，突然有些不太能明白。 關於在下著雨的夜晚，關於我們所處的這個現在。 微笑著，和今天之前的自己到別；或許還會有影子，但也只不過是遺跡，如此而已。

如果我們認識，那會不會有機會可以一起看看往後日子裡不同的風景？

如果我們不認識，那是不是可以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看看不同的人，在對方行經的路上，欣賞那些過路的風景？ 看過了風景以後，我們還會不會牽住彼此的手？ 還是就此放開，然後以一個擁抱換取一個遺憾的紅豆？ 好幸運，我們不能再一起了，也好遺憾，我們走向不同的人生。 人總是這樣，不由自主，不受控制，演出一場場精采的戲，平淡或者是美麗，一樣有滋味的。

　　我最近收到一個陌生的臉書訊息，是新詩社團的同好，大概認識我爸吧？先是稱讚我的詩寫得不錯，畫風接著一轉，開始提及我的父親，「令尊潛研馬鈴薯育種、產銷的經營心路，由妳來寫必有其令人感動和回味，一如讀零雨描寫田園的逸致。」

　　抱歉，我就是不想寫他。

把昨天剪去　剪成鋪滿一地的夢

碎的　不成型的　長長短短　的夢。

湖水粼粼的波濤聲響遠遠傳來，男人用著很慢，很慢的速度將身子沉下：「耘嘯，成仙的確沒什麼好的……」感覺突破了障礙，他扭曲著臉等待身下的人抽搐的痛楚緩過，一面與她口舌交纏。

「只羨鴛鴦不羨仙，到如今，方知曉。」極度忍耐而帶有笑意的嗓音，一波一波刺入耳膜，她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就要破繭而出，卻又在下一刻消散，迷散的雙眼看著如謫仙一般的男人，再沒有冷漠，再沒有冰寒，這樣熱烈的將自己抱著，一次又一次將她填滿，掏空。

第三天很快就到來，一反常態，耘嘯深睡，直到澈將她喚醒。

「你令我深眠？」看著木窗外日光燦燦，她回首看著澈有點迷惘。

不遠處的高山崖邊，耘嘯慘白著一張臉看著男人殷紅一片的胸口，眼淚終是沒忍住，掉了下來，縱是神色很平淡：「怎麼辦？」情緒那樣淡，可心卻慌了個沒底，倆相衝突又是一陣氣血翻滾。

「那，那杜生說我可以煉丹的，煉……」還沒說完，就讓阿澈死死吻上，直到那張慘白的臉恢復了些血色，他才放開。

江南那時候局勢正緊張，茅山一派誓言剷除天下妖孽，彼時耘嘯成了花妖，而撤卸了仙籍，怎麼也就是個千年大妖。

才剛踏入江南便被一夥人團團圍住，澈皺起眉，看著這些個義正嚴詞的正道衝著他們叫囂，「這是做什麼？」

阿澈彿若渾然未覺，從前寡言的人反過來對她好聲軟語，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安眠都牢牢將她抱在懷裡，唯恐懷裡的人再次消失不見，修長的手一下一下拍著細弱的背脊，哄她入睡。

甚至在她身體逐漸好轉之時，耐心地準備穩妥，帶著她遊遍大江南北，看盡各處風光，就只因為自己當初那兒也沒能去，他便誓言必定要同遊大千世界以盡歡，讓她得償所願。